魔羯女子的蘆葦笛(上)

魔羯女子的蘆葦笛(上)



新浪生活
    
      一
    
      畢業那一年阿C遲遲疑疑地跟我說分手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呆了半秒,其實我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我分手,但是我答應了,然後掉頭就走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是魔羯座,性格天生如此。倔強,不求甚解,膽子大,最要命的是極度漲滿的驕傲。阿C和我分手,如果我撒撒嬌,沒準也可以挽回他的心,畢竟我們大二就認識,戀愛,吵架,合好,又戀愛,三年的感情不是不珍貴的,可是我不想讓他太得意。分手,我怕?開玩笑,分就分!
    
      我說:好,再見。其實那一刻我的心已經碎成片片,散落在地上無法撿拾,然而心頭的驕傲讓我不能停下我的腳步回頭對阿C掉眼淚,我只是大步走遠了,而且走得很快。
    
      當晚,我獨自去喝酒。我走在霓虹燈擾擾嚷嚷的路上,反正是買醉,隨便推開一扇門,隨便坐下,隨便的兩杯酒就把我給灌醉了。其實醉酒時我很清醒,並沒有像別人想像的那麼不堪。我靜靜的,暖暖的,有點兒高興,有點兒歡喜,心裡明白得很,只是動作比平時慢半拍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對剛剛坐到同一張桌上的男子說:「你好,我同你乾一杯。」杯子「噹」的一聲,與他的杯子撞出脆響。
    
      那人笑笑,真的同我乾了一杯。
    
      酒的味道一點也不甜美,是苦的,澀的,但是我喝得很爽快,我做出一種姿態,給自己看。
    
      忽然我疑心對面的男子就是阿C,我站了起來:「喂,我們已經分手,請你不要再來找我。」說完我就向外走。
    
      那人跟上我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回過頭,大聲說:「不要因為是你先提出分手就認為我是失敗者好不好?我也有我的驕傲!」
    
      那人搖搖頭,笑了笑。
    
      路好像不平了,我走得很慢,我的腳步深深淺淺,越走越艱難。
    
      那人走上前扶住了我,輕輕說:「你喝醉了。」我點點頭,醉就醉吧。那人並沒問我住在哪裡,叫什麼名字,他只是把我帶到一家賓館。
    
      服務員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--我讓她們看去!
    
      然後他把我扶進一個房間,對我說:「好好睡一覺,什麼都好了。」說完他輕輕帶上門,走了。
    
      第二日我醒來,忽然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地方,嚇了一跳。我把晚上的事情回憶了一遍,那人當然不是阿C,阿C做事從不拖拉,他絕不會留戀舊愛。那麼那個人是誰呢?床頭桌上有一杯清水,已經冷了,想來是他昨晚為我倒的,我喝一口,呵,我竟然宿醉街頭,而且被好心人救了。
    
      二
    
      一年以後,所謂失戀已經雲淡風清。回頭看,當然有一點恨阿C,畢竟在他那裡我第一次自尊受挫。不過,這恨不足以點燃我,魔羯女子沒空陪人玩淒淒涼涼的愛情遊戲,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工作對於我來說比愛情更重要。
    
      那年年底我小小地升了職,當上公司人力資源部的副主任,情場失意職場得意,魔羯座天生喜歡工作,投入再多再所不惜,看吧,我會更努力,讓你們對我刮目相看。
    
      不過,在工作的間歇抬起頭來,我偶爾會想起那個人,是的就是在酒吧裡邂逅的那個活雷鋒,他竟然無私照顧我而不求回報,不過,哪個男人會喜歡一個有酒餿氣味的女子呢,哈,那天我一定很失態。
    
      三
    
      冬天,我忽然接到阿C打來的電話,他說他要結婚,請我來觀禮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拒絕了。「如果你不來,就是生我的氣。」阿C說。認識這麼多年他已經能抓住我的死穴,本魔羯小姐最大缺點就是受不了激將法。為了不讓他小瞧我,我得去,我答應了他。
    
      反正也是寂寞,與其在冷清中打發,不如在熱鬧中打發。
    
      出租車在二十分鐘後到達,看,世界多小,我們不僅在同一個城市,相隔的路程也不算遠。下車後我走進這間帶有玫瑰花園的別墅,忍不住歎息一聲。阿C真不錯,眼光多麼好,懂得抓住這樣的好機會。這位新娘子,老爸是某酒店的董事長,哥哥是總經理,女孩自小含著銀匙出生,連鈕扣都鑲寶石,他不選擇她,難道選擇我不成?
    
      婚禮由新娘一家包裝操辦,風格很大方。吃過正餐大家到舞池跳舞,背景音樂是Strauss.Johann的羅列來圓舞曲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忽然有點懨悶,拿了杯酒,獨自坐在陰涼的地方。這時,有一個小女孩低著頭往我身邊拱,我拍拍她,她抬起頭,見我是個陌生人,抽抽搭搭地就要哭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俯下身,自桌邊取了一粒葡萄:「要不要看魔術?」她忽閃長睫毛看著我,點點頭。我開始變魔術,這是我最拿手的,葡萄變成一粒水晶棗,小女孩咯咯笑了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鬆口氣,忽然聽到背後有人輕聲說:「小滿,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,害得爸爸到處找你。」抬頭我看到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,微微衝我一笑,然後伸出他細長的手,很友好的樣子。
    
      我與他輕輕一握,好硬淨溫暖的大手,我說:「你好,我叫簡藍。」
    
      「我是舒仰止。」呵,高山仰止,這麼大氣的名字。
    
      他看著我,忽然笑了。我忽然也認出了他,我也笑了。沒有記錯的話,他正是那晚幫醉酒的我找到賓館的人。
    
      但是我們都沒提這件事。不知道為什麼,我很矜持地沒有對他說謝謝,而他似乎也覺得這樣很好,很妥貼。我們只是說著一些不相干的事,說話的時候,我們的目光會不經意地碰在一起,他的眼睛很亮。

魔羯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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