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感時代的小飯館

性感時代的小飯館


    「耗子」上班時走在走道上。女同事遠遠地見了他就親切地美麗
地綻開笑臉,「耗子」就站住了,女同事也站住了。女同事說:「我
很想你。」「耗子」說:「我也正想和你談談。你丈夫今天晚上在家
嗎?」女同事說:「你想什麼呢?我想你請我吃熱乾麵。」耗子說:
「我憑什麼請你吃熱乾麵?」女同事說:「你有功,獎了七千塊錢。
連一碗麵都請不起?你要連請我吃一個月。」「耗子」說「我請你吃
面你拿什麼報答?」女同事說:「一碗麵你還想讓我以身相許?我還
不敢吃了。明天早上你等著,我叫個人一起去。」
    女同事和女同事的女同事第二天一大早,就站在樓房連接處的天
橋上鬼鬼祟祟地說話。女同事的女同事這幾天總是來這裡,假裝說幾
句閒話,兩人就心照不宣地到那個三步就跨完了的危橋上嘰咕半天。
兩個不年輕和不美麗的女人,還不肯安分。不知道她們正在整什麼勾
當,還能整出什麼勾當。
    「耗子」正好沒事,就惡毒地站在暗中盯了兩個女人半天。女同
事就朝他翻白眼,女同事的女同事和他不是太熟,只好客氣地朝他點
頭。「耗子」就順勢不壞好意地進入危橋,加入到兩個女人中間。
    兩個女人當然就改變了話題。女同事又說起請吃熱乾麵的事。
「耗子」這回果敢堅決地說:「走。」
    為了不讓這溜出去吃麵的隊伍成為公司裡一道美麗的風景線。他
們三人各相距十米,一直保持這個安全線來到一個小飯館。
    「耗子」,「耗子」的女同事,「耗子」的女同事的女同事就吃
面。女同事歎口氣說:「馬上都二十一世紀了,連個情人都沒有,活
得什麼勁!」又對自己的女同事說:「要你給我介紹個情人,你到現
在還沒完成任務!」女同事的女同事笑道:「我自己還沒有呢。」
「耗子」說:「你們仔細看看,眼前不就是一個?」女同事又朝他翻
白眼,不大不美的眼睛翻得驚心動魄:「你?要錢沒錢,要貌沒貌,
要命有一條!」
    「耗子」哈哈大笑,但兩個女人似乎並不覺得好笑。裝出一副專
心的樣子撈面。「耗子」無趣,只好把剩餘的笑繼續笑完,也低頭吃
面。
    女同事忽然歎口氣說:「『耗子』救我。」「耗子」沒好氣地說:
「我他媽救你,救完了你,你一腳就把我踹了。你們都是些墮落的靈
魂。」說完,覺得不妥,趕緊看一眼女同事的女同事,畢竟和她不熟。
女同事的女同事果然吃了一驚似地看他。「耗子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,
一時無語。
    女同事大概覺得自己有責任擔負起活躍話題的責任,問:「耗子,
你那七千塊錢獎金打算幹什麼?」女同事的女同事說:「添點錢買電
腦吧,上個網。」女同事說:「對了,她上網了。你可以到她家看看。
--她丈夫今天晚上不在家。」
    現在女同事要有個名字了,她叫瑛,女同事的女同事也要有個名
字了。她叫方。
    「耗子」晚上就敲了方家的門。不過是看看她家的上網電腦而已。
    方坐在皮椅上開電腦,電腦慢騰騰地打開網頁的時候,  「耗子」
就恭候在一旁。像個虔誠的學生,問些上網費一個月多少錢的問題,
看到他很誠懇和抱歉的態度,方顯出很體諒的樣子說:不貴。隨便看
嘛。
    方一個一個開網頁,把自己常去的地方給「耗子」看。「耗子」
因為覺得這個過程在消耗人家的上網費,心裡還是不過意。就催著方
換網頁,這本是個好意思,但表面上顯出來的卻是很生氣的語氣:
「換吧,換吧。換。」好像對網絡很不滿意的態度。偏偏網頁打開得
又慢,方就在這個過程中向「耗子」解釋中國的網絡在現階段的不足,
好像網絡是她因為客觀原因製造出的不合格產品。她替網絡抱著歉。
等到一個網頁打開,她又趕緊解釋網絡的種種好處,替網絡說好話。
她總是一分為二地介紹,生怕露出上了網就高人一等的意思,「耗子」
對每一個打開的網頁都略掃一眼,盡量地挑毛病。盡量地顯示自己不
太「怯」。其實他也挑不出什麼內行的毛病,大意是批評網上沒啥稀
奇東西,不買電腦也看得到這些消息。
    「那個,有沒有那樣的?--」他問得有點艱難。方說:「反動
的?」「嗯。」方說:「我只知道一個站點,是別人介紹的。我對政
治不感興趣,你看看吧?」他看了,是和別的地方不太一樣,整個屏
幕黑漆漆地,大概是要表現出反動的東西卓爾不群吧,內容的確夠反
動的。
    方說:「黃色的站點要不要看看?」他有點驚訝,因為方平時是
很溫和的,打扮得也很得體,從不見她和男的多說一句話。但他看方
很自然的表情,覺得自己拒絕看黃色站點反而有點下流了,就點點頭。
    方說:「你要不要喝茶?」她好像忽然記起自己的禮數沒到,就
起身去廚房了。他知道方是不好意思和他同看黃色站點,故意避開的。
他趕緊點了一個裸體的圖片,誰知打開得速度奇慢,方在廚房裡弄了
半天,回來的時候,這個網頁剛好抹下來,竟然是個整整齊齊的少女,
穿著學校裡的那種制服。還好。
    他下樓。方家住的樓,樓道裝的都是感應的樓燈,一跺腳就亮了。
他很響地踩亮一層一層的燈。想:「買,買電腦!上網。」
    快拐彎的時候,他還是看了看方家,他可以看到她家客廳的頂棚。
方好像在一盞一盞地開燈,她家客廳的吊扇掛得位置不太合理,就在
吸頂燈的旁邊,一扇起來整個頂棚都是天旋地轉的黑影。方應該過得
不錯吧。她看上去很年輕,穿著家常衣服和皮拖鞋,背後看完全是少
女的身段,不像結婚四五年的女人。
    「耗子」上班時走在走道上。女同事遠遠地見了他就親切地美麗
地綻開笑臉,「耗子」就站住了,女同事也站住了。女同事說:「請
我吃麵。我今天早上沒吃飯,就盼著這一天。」「耗子」說:「經理
過來了,等一會再說。」經理剛從三亞「學習」回來,見了員工格外
殷切地打招呼,好像自己很理虧的樣子。「耗子」也打招呼。經理過
去了,瑛就朝他斜著眼睛笑:「看你那個阿諛的樣子,笑得眼睛都不
在了,醜陋的中國人。」「耗子」趕緊把眼睛睜得大一點,說:「我
真的那樣子了嗎?我自己怎麼沒覺得?我剛才的樣子很難看吧?」瑛
說:「還好,比劉泥巴好看一點。」劉泥巴說起來是個老同志了,上
個廁所,沒進去時邊走邊解褲扣,出來的時候邊走邊系褲扣,好像比
誰都忙一些。要是下崗第一個該輪到的就是他了。「耗子」說:「你
這是誇我?我比泥巴素質高多了吧?走,吃麵。你別跟我跟得太緊,
我先走,你掩護。」
    「耗子」說:「再來碗黃酒?甜酒?蛋酒?」不等瑛拒絕,他就
朝夥計喊:「兩碗黃酒。」瑛說:「算了吧,節約一點,攢幾個錢結
婚,你什麼時候結婚?談了兩年了吧?」「耗子」說:「沒錢結婚了,
剛發了幾個錢買電腦了。」瑛說:「真的?哦,前天我看見她了,她
來找你。」「耗子」說:「前天她找我了?哦,我讓她給我留個e-mail
地址。她跟你說了?」瑛說:「現在談戀愛都用e-mail了?真夠先進
的。」「耗子」說:「你可不敢胡說,我跟她可是清請白白的,你們
是朋友,我想也不敢哪。」瑛狐疑地看著他,半晌笑著說:「我說你
對象,你在說誰呀?對了,你們孤男寡女的那天聊到幾點鐘?」「耗
子」說:「她說我們聊到幾點鐘?」瑛說:「她沒說。」過了一會兒
又補充道:「我跟她什麼都說,她可不是什麼都說。她城府很深。」
「耗子」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背後說壞話,一時不好回答。女人真是搞
不懂,他還以為她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。「城府很深」,「耗子」心
裡不大舒服,語氣就有點急躁了:「你吃這麼慢?我可先走了。」瑛
說:「我吃得不慢呀。我不吃了,還是我先走吧。」瑛揪了一大塊手
紙把嘴仔細地擦了,就先走了。那團扔在他腳邊的手紙上很明顯地留
下辣椒的焦黃色和口紅的顏色。「耗子」一腳把它踢到桌子底下去了。
    「耗子」上班時走在走道上。女同事遠遠地見了他就親切地美麗
地綻開笑臉,「耗子」就站住了,女同事也站住了。「耗子」說:
「你別找我吃麵了,我今天有事。」「瑛」笑著說:「今天劉泥巴請
我到大酒店喝早茶--這是不可能的。這是方給你的光碟,還有你借
人家的電腦書怎麼還不還?好啊,啥碟子?是不是低級趣味的?」
「耗子」說:「是高級趣味的,你不懂。」
    「耗子」第一次發e-mail,只有兩個字:「你好。」方的回復也
只有幾個字:「好。試試聊天室。23點。」
    「耗子」在聊天室等了很久,所有的名字裡都沒有叫「方」的。
倒有個「芳」,他上去聊了幾句感覺到人家的確不認識他。他想方的
回復其實意思模糊,「試試聊天室」,好像是個單方面的建議,並沒
有明確地說她要和他聊天。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,方這樣說,一定是
個約定。快到0 點的時候,方進來了。用的果然是  「方」的名字。
「耗子」心裡一陣跳。方說:「對不起,我晚了。」「耗子」說:
「不晚,這裡人還很多呢。」也不知為什麼,他很容易就原諒了方的
遲到。好像還帶著持續作戰的邀請。方說:「我有幾個熟人,打個招
呼。你去找容兒聊一會,她很紅。」說完,方就不見影了。大概和誰
密談去了。「耗子」堅持了二十分鐘還不見她浮出水面。只好去叫她:
「容兒不理我。他們誰都不理我,我是生人。你和我談!」方微笑地
說:「你和她談什麼?」「耗子」說:「我說我最近有點煩,她說你
煩你躲廁所煩去!」方說:「我們密談。會?」
    「耗子」說:「還沒休息?」
    方說:「中午睡了。」
    「耗子」說:「最近忙嗎?」
    「還好。」
    「書我明天讓瑛給你。」
    「不急。」
    密談就談這個?「耗子」想到自己等了她一個多小時,不對,是
從接到e-mail開始就在等,等了一天,膽子突然大起來,就說:「我
們深入地談?」
    方說:「好。」
    可是「耗子」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。他對這種聊天毫無經驗。他
想方可能不耐煩了。趕緊打過去一個字:「在?」
    「在。」
    過了一會兒,「耗子」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。又問:「在?
    「在。」
    「耗子」覺得思維短路了。只好再問:「你在?」
    「我在。」
    「耗子」和方聊到聊天室只有他們兩個人,幾乎到了天亮。「耗
子」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話。說了他小時侯的很多事,還有公司
裡的一些煩人事,還有性,後來都是他說,方只聽著。「耗子」以為
方倦了,就不停地問:「在?」方就答一句:「我在聽。」
    方說:「我有點性冷淡。」
    「耗子」說:「不行了,今天我崩潰了。」
    方就躺在木質的地板上,天氣有一點涼了,她用寬大的天藍色毛
衣蓋在身上,她的相貌平平,臉上的膚色也不大好。但是她的天藍色
毛衣滑落的時候,他幾乎驚呆了,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精緻玲瓏的身體,
她的身體出奇地光潔,身上的每一個轉折都非常優雅和流暢,方像一
只柔軟的觸角一樣,可以把身體毫無縫隙地纏繞在他的身上,而令他
沒有任何窒息和沉重的感覺。他想起自己的女朋友,臉長得很漂亮,
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暢快地做成過一次。在方的大腿上他就洩了。
    他們沉默地擁抱了一會,方推開他說:「我要喝水。」就赤裸地
向廚房裡走。她家的廚房並沒有窗簾。「耗子」趕在她進廚房之前從
背後把她一把抱起來。「耗子」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排山倒海的激
情,他們做了第二次。應該是完美無缺的一次。
    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?」「耗子」問。
    「我沒說我愛上你。」
    「那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?」
    「我也沒說過喜歡你。」
    「那我怎麼樣?」
    「你很棒。」
    「謝謝。」
    他們擁抱著談了很久,但一直在迴避一個問題:她的丈夫,他的
女友。後來就睡著了。
    「耗子」下班時走在路上。瑛和方一起走過來。瑛遠遠地見了他
就親切地美麗地綻開笑臉。「耗子」就站住了,她們也站住了,瑛說:
「耗子,聽說你要結婚了?」「耗子」說:「請你們喝喜酒。改天把
喜糖給你們單獨送去?」說著,拿眼睛看方,方好像沒聽見。方的女
兒和瑛的兒子差不多大,一個三歲,一個四歲。被路邊小攤上賣玩具
的吸引過去,方就過去拉他們說:「這有什麼好玩的?兩天就壞了。」
「耗子」說:「小孩子的,讓他們玩嘛。」不由分說地把小攤上的玩
具一樣挑了一個,鴕鳥,玩具傘,噴水槍,兩個孩子抱都抱不下了。
兩個大人攔不住,就由他去了。瑛笑著對方說:「要結婚了,喜成這
個樣子。讓他獻一次慇勤吧。以後不敢再敲他的竹槓了,讓他請吃麵
了,有人管了。」方看著他的眼睛說:「要不叫這兩個孩子給新娘提
紗?不要你的喜錢。」看了一會兒,忽然自己抱起女兒先走了。

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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